黎明时做了一个糟糕透顶的梦，在梦里写下“这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，……”然而漂亮的日记本也糟糕透顶，柔和的签字笔勾出无数白色毛须，文字黏成一团，像粘稠的血。
以为那是前一日做了噩梦的缘故，却发现它才是噩梦。于是整日都在等待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。所幸夜已深，一切无常，反而颇觉快乐。那是林棹的《潮汐图》带来的。
林棹的签名本《潮汐图》已经买来近半月，种种原因，今日才打开，第一小节十几页的篇幅，读了两小时。倒不是夹杂的粤语方言多么难懂——事实上粤语并无阻碍——而是好多字词完全陌生，比第一本《流溪》更甚，查字典差得不亦乐乎。近一两年，文学作品的阅读难度越大，收获的阅读乐趣越多，更何况林棹那么美，写得那么有趣。这一次，会达到林棹说过的五星快乐吧！
许子东教授的《重读20世纪中国小说》，轻松有趣，增长见识，但会产生该不该、要不要继续读的想法，因为与其中提到的大多数作品素未谋面，有的甚至从未耳闻。不是或许，本该把小说读了，再来读这一部不标榜文学史的文学史。可它太新鲜，太有趣了，每日还是忍不住读起来，反而是灿若星辰的小说仍未激起很大兴趣。
也有不快乐的阅读体验，小小的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》太坦白，太残忍，每读一字，仿佛以利刃将作者的伤痕一刀一刀剜成更大更深的黑洞，没有光，没有人。更让人难过的是，自古至今，自今而后，恶魔们从未、永不停止行凶，无辜的个体从未、将不真正得到庇护，来自地狱的罪恶的齿轮从未、永不停转，总有无数个“李国华”永远逍遥法外，总有无数个“李国华”的帮凶永远在说“谁让你……”“要不是你……”“你看你……”
罪恶发生的原因很多，其中之一便是此刻所想：这不是糟糕透顶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