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,罪恶从哪里开始

林奕含,写作了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》,以她自己少女时被诱奸为原型。她这样说:“书里那个老师的原型人物,我常常跟我的医生说,万一那个人哪天老死了、寿终正寝了,我会轻视自己一辈子……我不是生来就会仇恨别人的人,可是我确实地想要物理性地伤害他,但我做不到。”

她确实没有做到。

她为什么做不到?因为一个女孩子生下来,她的攻击性就被家长,社会一点一点的阉割掉了。所有人对她的要求,所有的家教都是告诉她,哪怕你觉得不舒服,也要忍受,也要说对不起。你的感觉不重要,你的父母,你的老师,你的长辈,路人……,他们的感觉比你的感觉重要的多得多。

让我们回头看一下,为什么一个大家公认的聪明懂事,智商正常的文学少女,明明有亲密的家人,为什么会遭遇性侵?为什么被性侵后,那么多年选择了哑忍?

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》书中的片段,

还不到惯常的作文日,李国华就去按房家的门铃。思琪正趴在桌上吃点心,房妈妈把李国华引进客厅的时候,思琪抬起头,眼睛里没有眼神,只是盯着他看。

他给思琪送来了一本书。他跟房妈妈说:“最近城市美术馆有很棒的展览,房先生房太太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带思琪去?”

房妈妈说:“那刚好,不如老师你帮我们带思琪去吧,我们夫妻这两天忙。”李国华装出考虑的样子,然后用非常大方的口气答应了。

房妈妈念思琪:“还不说谢谢,还不去换衣服?”

思琪异常字正腔圆地说了:“谢谢。

在这一段对话里,没有人问思琪的意见,思琪的母亲习惯的替思琪做主。

而那个禽兽老师心知肚明这一点,他在利用思琪的父母向思琪施压,迫使思琪供他蹂躏。

他洋洋得意的向思琪展示,在她的父母面前,他对她拥有多大的权力,只要他想,思琪就不可能逃离他的掌心。

而思琪的默默忍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
可能是从童年开始的。

在她童年的时候,大人喜欢用侵犯孩子身体界限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爱,比如来家里串门的叔叔,突然抱起思琪用胡子扎,思琪感到害怕和难受,试图推开。父母却说:没事儿,叔叔喜欢你,跟你玩呢。

如果思琪哭闹,甚至踢打那个讨厌的叔叔,父母会马上呵斥她,甚至体罚她,边打她边恨铁不成钢: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,马上跟叔叔说对不起。

最后的结果是,明明是受害者的思琪,却要像那个侵犯她边界,弄痛她的坏叔叔道歉。那个用胡子扎她的叔叔还要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,算了,没事!

思琪的原始感受是身体界限被侵犯,而父母却告诉她,这是叔叔在表达喜爱,是好意,你应该接受。还要呵斥她,你的反抗和害怕是错的,你伤害了喜欢你的长辈,你应该道歉,说对不起。

思琪天然的感受力被破坏了,未来遇到一些霸凌,比如突然被推一下,揪下头发,然后对方嘻嘻哈哈走开。

思琪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内在父母的声音:他没有恶意,他想要亲近我,我不应该生气。这等于变相鼓励霸凌,将自己处在没有尊严,可以被欺辱的地位。

所以到了后来,思琪会在日记中写到“为什么是我不会?为什么不是我不要?为什么不是你不可以?直到现在,我才知道这整起事件很可以化约成这第一幕:他硬插进来,而我为此道歉。”

为什么?看到这里的人都会问为什么?思琪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:为什么?为什么被伤害的我,会向凶手道歉?

她想了很久才明白,这是父母从小要求她有的“教养”,大人长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,讨厌大人长辈的你是错的,你要道歉,要说对不起。

在被自己的老师性侵以后,在饭桌上,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:“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,就是没有性教育。”妈妈诧异地看着她,回答:“什么性教育?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。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?”

思琪一时间明白了,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,他们旷课了,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。

思琪的父母就这样无知无觉的做了禽兽的帮凶。

看过有一则让人听着很心痛的新闻:8岁的女孩因为不愿意学游泳,哭着跪在地上求饶,结果却被女游泳教练强行拖行数米,丢进水中,结果溺水身亡常。

从“哭着跪在地上”这个细节,我们可以想象到,孩子平时在家里是如何被对待的。如果孩子的感受经常得到父母(或其他直接监护人)的尊重,这样的孩子,面对外界强权时,他、她会意志坚定地捍卫自己,而不是无助的跪着乞求怜悯。而这跪着祈求怜悯的行为会让教练淫威大发、肆无忌惮。

如果今天父母用强权迫使孩子顺从,也就意味着明天别人可以随意“强奸”孩子的自由意志,而孩子却不敢反抗。

书中说,

思琪在家如无其事的对她妈妈说:“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。”她妈妈的反应是“谁?”“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。”思琪不说话了。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。

无论孩子跟你说什么,学会不评判地倾听。

很多父母抱怨,孩子对自己不敞开心,啥话都不跟父母说,问也问不出。孩子天然渴望跟父母分享自己生活中的见闻感受,如果孩子对父母封闭,说明敞开的时候他受伤了。

不被父母评价的孩子,能够保持自己天然的感受力,不会轻易被别人的说法所左右,有自己的主张,同时他也不会去评判别人招惹是非。这样的孩子,几乎不会被性侵者霸凌者选为下手对象。

故事里,思琪疯了!现实中,林奕含自杀了,她才26岁,有美满的婚姻,可是还是走不出过去的伤害。她用自己的毁灭来控诉凶手,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。

在思琪13岁的时候,在第一次被迫口交以后,一个星期以后,老师强暴了她,对她说:‘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,你懂吗?

面对这样子的灭顶之灾,思琪想出唯一的解决之道了,我不能只喜欢老师,我要爱上他。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,不是吗?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!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。我要爱老师,否则我太痛苦了。”

可是随着思琪的长大,她再也不能够欺骗自己这是爱了!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,她被侮辱了,她被伤害了,她想要报复,她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。

她曾打算起诉名师陈国星。

但得到的答复是“缺少女学生遭性侵事证”“如何证实女学生是遭胁迫性侵”,且“年代已久、难以成案”。

年4月26日晚上8时27分,林奕含在个人脸书页面发表了最后一篇公开贴文,内容为征求网友转让太妍台北演唱会门票,但文末却突兀地加上一句:

走投无路,出此下策,不是搞笑文。

第二天,她在家中上吊身亡。

在她逝后,台湾台南地检署调查四个月,宣布由于证据不足对陈国星不予起诉。

陈国星在事后一直隐身。

但他的女儿,担任模特的陈颖,先是被拍到和柯震东等友人聚会,又被指疑似整形而遭网友谩骂,近日更传出预定6月的婚事惨遭男友退婚。

年6月19日,陈颖在母亲出门后开始写遗书,并给好友打电话倾诉。对方觉得她不太对劲,立即联系陈星,陈星赶回家后看到地上有把水果刀,发现割腕后的陈颖准备在顶楼上吊,马上送医急救,所幸并无大碍。

而在自杀前,陈颖曾表示:“根本不认识林奕含,若小说写的是事实,就不会是小说了。”。

想起一个古老笑话:

某领导在对职工做学习雷峰精神的报告,念稿曰:雷峰没有死!

(众笑,并议论纷纷)

秘书在一旁小声提示道:精神,精神!

领导得意洋洋地接着对台下说:还精神着呢。

对,他没有死,物理上社会上都没有,还精神着呢。

林奕含书写的意义、发声的意义甚至死亡的意义……

社会开始正视性教育,开始忧心忡忡的担心自己年幼的孩子,可是那么多的家长依然在侵犯孩子的边界,忽视孩子的感受。

孩子不喜欢吃的菜,家长说,对身体好,你必须吃,我是为你好。

孩子不喜欢做的事,家长说,我是为你好,你必须去做。

孩子说的话,家长当做听不到,孩子的痛苦和拒绝,被大人当做不懂事。孩子的求救,被视而不见。

只要家长看不到孩子,那么房思琪的悲剧就永远无法避免,因为孩子不被允许做自己,不被允许有攻击力,只能做一个乖孩子。孩子在家长的面前忍受、沉默,在遇到伤害的时候,他们只会依然选择忍受、沉默。

父母引以为傲的乖孩子成为了那些恶魔眼中最好的猎物。因为他们已经被父母驯养好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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